《The Christmas Pig》 2021年10月全球同步發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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聖誕小豬:《哈利波特》作者J.K. 羅琳最新作品。只要還存有一絲希望,沒有東西會永遠喪失。因為愛,讓我們永存不朽。

愛在三部曲

Thursday 27 October 2016

2016年11月重點小說《綠島》

作者: 楊小娜 (Shawna Yang Ryan
責任編輯:宋敏菁
出版社:印刻 
出版日期:2016/11/02



美國亞馬遜網站2016年2月選書
  獨立書商協會2016年3月選書
  誠品書店2016年3月外文選書

 11月博客來選書
11月讀冊選讀

11/23信義金石堂 新書座談
作者英文&譯者中文朗讀
(電腦音量請調至偏小,雜音會少點)



他們一直在監視我。

造成問題的,是沉默,而非話語。
事實的真相為何?存活下來的人,是幸運的?抑或是不幸的開端?


一九四七年二月二十八日,一場抗爭撼動了台北城,整座城市進入戒嚴狀態。而我,是在鎮壓的第一晚出生。

接下來幾個星期,國民黨開始強力鎮壓反對聲浪,

每天、每個家都有男人開始失蹤,

一九四七年三月十四日,我的父親失蹤了……

十年後,一個陌生男人敲響我家大門。是我失蹤的父親。而這個家,因他的歸來掀起另一風波。

父親的回來象徵著什麼?他做了哪種惡魔式的交易?他是叛徒,還是複雜的英雄?而當權者又答應拿什麼來和父親交換?

時空橫跨六十年、步履遍及台灣與美國;經歷二二八、戒嚴、中美斷交、白色恐怖、解嚴到SARS。藉由身繫囹圄、抑鬱無奈的父親、堅毅不拔的母親、試圖拯救家人遠離迫害的女兒,如何在各自的堅強與磨難中,面對威權的脅迫、禁制、監控和逃亡,以及人性的背叛猜疑中掙扎。

這本書很黑暗,但我認為,它終究還是傳遞了希望的訊息,讓人們知道改變是可能的。──楊小娜




[未亡人的未亡史]陳芳明教授 2016/10/29 臉書 

我們都是二二八事件的未亡人。

《印刻》編輯丁名慶,優先寄給我看長篇小說的譯稿《綠島》(Green Island)。縱然經過了翻譯,英文原著所傳達的歷史氣氛與政治陰影,仍然深深震動了我的靈魂。整部小說以二二八事件為戰後史的源頭,歷經1950年代的白色恐怖。

作者楊小娜,是在加州長大的台灣女性,目前在夏威夷大學任教。從書中的行文來看,顯然她做過田野調查的工作,對於台灣民主運動的每一個階段,都瞭若指掌。她的文字,頗能把握每個政治事件背後的情境。這正是小說最動人之處。

我在這期的《印刻》,以「未亡人的未亡史」為題推介這本小說。作者緊緊扣住每個重要年代的歷史轉折,在任何事件中,每個台灣人都要付出人格與人權的代價。她的故事營造,簡直使讀者不由自主深陷其中。這麼好看的小說,多少次讓我欲淚。

這是相當生動的二二八小說,也是非常精彩的白色恐怖故事。我們都是這樣活過來的,但是即使遠離台灣,也無法脫離威權體制的掌控。1981年發生的陳文成事件,便是國民黨校園特務密告的成就。小說也沒有放棄這個細節,讓我們知道台灣戰後史是如此心酸,如此艱難,而我們都一一度過。真的很感謝楊小娜為我們留下見證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書評》婆娑海洋上的綠島,平凡人的白色恐怖故事  
蘇碩斌   台大台文所教授

「綠島」之於台灣人有兩重意義:一個是台灣,一個是政治犯集中營。美籍作家楊小娜的新小說一次寫足這兩種意義,主角是一名活過整個白色恐怖陰影的台灣女子。

1970年代末,台灣發生鄉土文學論戰和美麗島事件。在那之前,淳樸的台灣人可分為幾類:一種是連228都沒聽過、還莫名相信政府的屁孩;另一種人經歷或了解白色恐怖,雖難掩恨意,但噤若寒蟬。當然還有極少數的第三種,投身抗議,卻因而遭到恐怖威脅。

《綠島》就是寫戰後60年內,台灣這三種人的分合消長。作者耐心跨越時空,安排1947年228當晚出生的女主角,以敘事者的身分,時而以第一人稱傾訴她的事情,時而以第三人稱補充時代的祕密。
沿著時間的河,我們聽她講了4段故事。先由「1947台北」談論父親蔡醫師在228失蹤,決定遺忘一切的母親舉家南遷,卻在「1958台中」遇到父親莫名返家,她以女兒的身分感受政治氣味的複雜。再到「1979柏克萊」遠嫁留學美國的異議份子,她以妻子和母親的身分,無可逃避地面對白色恐怖一波波襲來。劇情緊緊咬著台灣的坎坷,在「1982-2003的台北」,她穿梭在台美兩地,才終於感受到仰賴特務維繫的政權,已漸漸鬆出民主之路。

這條故事讓美國連結到中國政策轉向下的台灣黑歷史,因此原書去年在美發行後即獲獎頻頻,是葛超智(George Kerr)《被出賣的台灣》以來,最能揭露台灣獨裁政權的出版物。女主角原先對父親的事蹟一無所悉,卻在24歲一夕知情而由天真轉為憤恨,並成為黨國獵捕的異議者。女主角這個轉折,呼應了台灣憤青的天然獨軌跡,更難得的是寫盡了台灣三種政治態度的糾纏——這也唯有小說能做到。

是的,這是一本虛構的文學小說,但也不妨看作札實的歷史研究。作者楊小娜自述2002年突然看到228檔案,才啟動進化,此後14年鑽入文獻檔案、大量訪談個案,整理出滿滿的歷史材料,然後虛構一個最能滾動歷史的故事。

作者利用第一人稱,交代個人經驗的荒謬和情感的複雜,又巧妙地在段落間以全知觀點當起歷史教授,把當時個人無從察覺的暗黑史實,全盤呈現給現在的讀者。閱讀《綠島》的過程中,有時會驚覺這位敘事者的全知角色。其實這是本書作者融合文學與歷史的高難度技巧。

自1947年228事件後,50年代白色恐怖接踵而來,至1987年解嚴後仍荒唐殘喘4年,直到1991年獨台會事件後,廢止《懲治叛亂條例》和《刑法一百條》而告終。這段時期既稱白色恐怖,思想當然不自由。因此,以白色恐怖為對象的文學作品,短篇小說的代表如葉石濤〈紅鞋子〉、陳映真〈山路〉、郭松棻〈月印〉;報導文學最早的藍博洲《幌馬車之歌》,都是80年代以後才有的思想和勇氣。同樣,歷史學調查作品如張炎憲、呂芳上從事的口述歷史及文獻彙編,也都是80年代以前不可能出現的。

《綠島》主角身兼敘事者的責任,就是用她個人的生命,讓白色恐怖全部飄過。第一人稱的敘事者連呱呱墜地之際發生的台灣屠殺事件都曉得,是作者附贈的歷史百科,讀者可以不必驚訝「妳知道太多了」。

利用第一人稱,可以交代個人經驗的荒謬和情感的複雜。但作者不愧專長創意寫作,會巧妙地在段落之間跳到第三人稱,以全知的觀點當起了歷史教授,把當時個人無從察覺、必須很久才能解密的暗黑史實,全盤呈現給現在的讀者。

小說的各個主角,也都不是凌空虛構,以模模糊糊的歷史原型身影,放到龐大架構的文學世界,也就相當合情合理。女主角父親蔡醫師,是日治以來台灣人參與政治的典型;女主角的婚姻是70年代留美學生的常態;流亡海外的政治通緝犯唐家寶,作者也坦言取材自彭明敏、江南、陳文成(或許還有點施明德)的綜合體。連黨國特務的嘴臉、跟哨刑求的技法,也都合理到讓長期被訓斥「別摻政治」的台灣本地人汗顏。

今日我們在收割歷史果實之際,必須知道,在白色恐怖之中書寫白色恐怖,是知識上的困境。因此這書雖然來得晚,但絕不是遲到。

本書不只是控訴,作者透過女性主人翁,設定了一種對抗革命陽剛的陰柔氣質,並用來思考:活在白色恐怖,追求什麼幸福?
最近網路上熱議的《返校》,以遊戲的姿態為年輕世代導覽白色恐怖,那段歷史的荒謬、不可思議,應該也不難理解了。白色恐怖的文史,有高比例的「控訴」成份。畢竟台灣還未走完轉型正義的路,為了整肅異己而羅織罪名的各種賤招,再怎麼蒐集都不嫌多。然而幾十年過去了,我們雖慶幸台灣告別了那樣的時代,但還有問題必須再深思。

以60年代台灣戒嚴時期校園為背景的恐怖遊戲《返校》(照片截自Youtube)
《綠島》不只是控訴,楊小娜顯然有在思考。作者是女性,主角是女性,設定了一種對抗革命陽剛的陰柔氣質,並用來思考:活在白色恐怖,追求什麼幸福?

敘事者是很普通的女性,學歷一般,知識有限,不懂革命理想,距離崇高的父親和丈夫很遠,但楊小娜巧妙地用她來質問革命的意義。她本該平凡的人生,卻莫名成為政治黑牢犯之女、成為海外異議者之妻。除了親身經歷特務的追殺,她還有個工作:不停逼問如何追求幸福才是應該——錯估敵人而置家庭於險境是必然的應該?難耐革命心靈苦悶所以偷情外遇是必然的應該?這也是極少數碰觸革命家「情欲流動」問題的小說吧。

如果幸福有兩種,革命家追求平等正義、民主自由,無疑是陽剛偉大的幸福。那麼尋常小民呢?團圓用餐、安心睡覺,是不是平凡得有點卑微的幸福?

偉大的幸福,難道不是為了保障最平凡的幸福?如果犧牲小我、完成大我是應該的,那與不惜犧牲別人的獨裁政權何異?《綠島》的女主角和母親,無非也都在追求她們的幸福。但是,擋在眼前的巨大黑牆逐漸倒下,而幸福卻總是蒙著一層陰影。小說裡的故事,最深刻的危機其實就在後面這層陰影。這也是白色恐怖文學最難的層次了。

最後,所有的革命家都消失了。受迫害的醫師父親、教授丈夫、革命家友人,以及曾經追求高遠理想,卻屢屢奉送身邊親人難以承受的苦痛的歷史人物,都沒有在尾聲出現。
故事的最後,尾聲,竟以一種平淡到好像懶得多說的方式告別。乍看會訝異,但再翻回卷首扉頁的小詩,就會湧現有待咀嚼的意猶未盡。

作者將尾聲留給了追求平凡幸福的人,安排的是敘事者多年之後的平靜生命時刻。最後3頁,所有的革命家都消失了。受迫害的醫師父親、教授丈夫、革命家友人,以及曾經追求高遠理想,卻屢屢奉送身邊親人難以承受的苦痛的歷史人物,都沒有在尾聲出現。多年之後,敘事者自費出版了特務曾戮力追殺的革命家唐家寶的手稿,沒什麼驚天動地的,饋贈親友居多。然後感想是,「我們在幾十年前那個3月所發現的痛苦裡,裡頭並未隱藏任何崇高的東西,那個月份不停綿延下去,遠遠超過月曆的界限。」

小說開場引了兩首詩。上頭是綠島小夜曲,而下方是美國女詩人Jane Hirshfield的〈原本是這樣的:你本來是快樂的〉(It Was Like This: You Were Happy)。

Hirshfield這首詩訴說的是,並不是壞人離去後就一片幸福。歷史的壞蛋離開劇情,是為了讓生命故事回到自己的節奏。

「你的故事是,你本來是快樂的,然後你會悲傷,你睡著,你醒來。有時你吃苦栗(chestnuts),有時吃甜柿(pessimonn)。」


綠島上的姑娘如果一直悶不吭聲,所有的幸福都不會來。但是也要記得,追求遙遠的幸福,並不能保證卑微的滿足。《綠島》這本小說的女主角兼敘事者,帶領讀者看過將近60年的歷史。她既是普通的台灣人,也幾乎是所有的台灣人。所以在小說,從頭至尾都沒有出現——她的名字。



專訪美籍台裔作家楊小娜 「綠島」要讓人們三句不離台

楊小娜:「二二八事件」與台灣的身份認同

《綠島》楊小娜:跟白色恐怖時代的人相比,我的失落微不足道




媒體好評

楊小娜在這本精準又詩意的作品裡,重新塑造了移民故事。本書滿懷抱負,迎頭面對而不是避開台灣變遷中的政治氣候,因此從中獲得深度。……本書意義重大,充滿細心研究的細節,寫就的故事觸動心弦、教人難忘。──《出版人週刊》(Publishers Weekly)

這個故事諸多層面都處理得相當動人,尤其在個人跟政治這兩個層面上。──《柯克斯評論》(Kirkus Reviews)

引人入勝的史詩……扣人心弦、感人肺腑,這則強而有力的故事探索父親跟女兒之間的牽絆、他們被迫做出的妥協,以及他們為了追求自由必須付出的代價。──《書單》(Booklist)

這本令人心碎的小說帶領讀者到一座島嶼:台灣,許多人對那座島的歷史一無所知。《綠島》以訴諸感官的華美散文寫成,教導讀者關於人性、政治力量與動亂的殘暴、以及為何有些祕密從來不曾被說出口。──《波士頓全球報》(Boston Globe)

一則波瀾壯闊的故事,規模雖如史詩,卻是私密的故事。──《亞利桑納共和報》( The Arizona Republic)

扣人心弦:這部成功之作將焦點牢牢放在棘手非常的素材上……《綠島》遠遠不只是歷史小說,也是一部家族史詩。──《華盛頓時報》(The Washington Times)

楊小娜對台灣的描繪令人膽寒、說服力十足,等於是向台灣史上不完美的倖存者致敬。──《洛杉磯時報》(Los Angeles Times)

以優雅筆觸描繪一則錯綜複雜的故事,揉合了戰爭史、懸疑、一個女子的成長歷程以及更多……書裡充滿了繁富的描述與照相般的地方感……《綠島》這本小說通篇傳達著一種對於家的概念的痛感。 ──《西雅圖時報》(The Seattle Times)

動人心魄……既是台灣變遷的動人描寫,也是一個家庭奉獻與妥協的妙筆描繪。──《檀香山星廣報》(Honolulu Star Advertiser)

《綠島》裡的英雄寥寥無幾,但滿懷對人生倖存者的慈悲。楊小娜對家庭生活的豐富描繪更加深了懸疑感……──《里奇蒙時報》(Richmond Times-Dispatch)

楊小娜強勁有力的說故事風格,帶領我們穿越台灣史上的血腥時期,而這段時光的意義依然在今日迴盪不已。……《綠島》是一本強悍且不傷感的動人小說,緬懷的對象不只是昔日的英雄,還有倖存下來的人。 ──越裔美籍作家阮越清(Viet Thanh Nguyen,著有《同情者》等)


作者簡介

楊小娜(Shawna Yang Ryan)
曾任傅爾布萊特學者,著有小說《水鬼》(Water Ghosts),目前在夏威夷大學馬諾阿分校教創意寫作課程。她的短篇故事曾經刊登於《ZYZZYVA》藝文雜誌、《亞裔美國人文學評論》、《Kartika評論》、《柏克萊小說評論》。現居檀香山。



相關書單(略舉)二二八、白恐、轉型正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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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筱峰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《解讀二二八》
張文義、沈秀華          《噶瑪蘭二二八:宜蘭228口述歷史》
鍾逸人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辛酸六十年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(續篇)火的刻痕:鍾逸人後228滄桑奮鬥史
屏東縣政府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《走出六堆的暗夜:白色封印故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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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重陽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《台灣獨立運動私記》
史明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《穿越紅色浪潮:史明的中國革命歷程與台灣獨立之路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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柯喬治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《被出賣的台灣 (重譯校註版)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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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明敏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《自由的滋味----彭明敏回憶錄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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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逵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《綠島家書》
阮美姝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《幽暗角落的泣聲》 
門田隆將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《湯德章:不該被遺忘的正義與勇氣》
呂蒼一等人               《無法送達的遺書:記那些在恐怖年代失落的人》
黃惠君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《激越與死滅:二二八世代民主路》
王克雄, 王克紹         《期待明天的人:二二八消失的檢察官王育霖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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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uti G. Teitel            《轉型正義︰邁向民主時代的法律典範轉移》(Transitional Justice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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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綠島》小說摘文

第一部    台北 一九四七-一九五二 原本是這樣的

一九四七

1.
天馬茶房前面那個寡婦被打的那天晚上,我母親麗敏開始陣痛。

第一次痙攣非常明確。她倚在牆上,手指貼在下腹側。前幾個孩子出生的時候,總是好整以暇,悠閒地翻騰幾天之後,才決定呱呱落地。她推想第四胎也是如此。

孩子們剛洗好澡,身子被熱水烘出玫瑰色,頭髮上水氣未散,已經上樓就寢。她走到屋外,繞過房子,到爐子那裡添進更多引火柴,好替我父親的泡澡水保溫。一波陣痛竄過她,彷彿一條束腹帶往外擴張,從她骨盆前側往背後拉。她吐氣。有些女人忙著勞動,一直忙到在田裡產下孩子,然後一面呵護渾身血淋淋的新生兒、一面回頭上工去。這就是女人的傳統。不過,我母親每回生產,都在她丈夫的診所裡,備好熱水,有產婆隨侍在側;產後感激地遵守在家靜養一整個月的規定,期間不洗頭髮、喝雞湯,由她丈夫僱來的廣東女人照料。她不用下田勞動。

城的另一端,在茶房前面販售黑市香菸的那位寡婦,即將惡名傳千里。經營茶房的,是知名的默片辯士詹天馬。

她是個年輕寡婦,正蹲坐在臨時搭成的廉價攤子後面,就在車水馬龍的道路上。她比我母親長個幾歲,在人行道上擺了張細腳桌子做生意。天光漸漸暗下,她兩個孩子就在一旁玩耍。街燈初亮,藝術家、作家、演員—就是會喝酒抽菸、一路笑到世界末日那種類型的人,三三兩兩離開茶館。他們常常順道光顧寡婦的攤子,她連美國香菸都賣。他們往往就在當場拆開菸包,用寡婦給的火柴點菸。

那晚天氣寒涼,煙霧跟吐息在冷空氣裡合而為一。寡婦的目光落在一對情人身上,他們正沿著巷子隨意走逛,交頭接耳,溫暖的手臂互挽。她朝他們的方向望去,想起死去的丈夫,這時菸酒專賣局的查緝員走了過來。她只懂一點點中文,但是不用懂中文就能解讀他們傲慢的面孔,或是沒收她香菸的貪婪雙手。

她脫口就是一聲抗議的吶喊。

人們轉過身來。

一個查緝員脹紅了臉,咒罵寡婦,再次伸手要拿她的香菸。她揪住他的胳膊,他喊道:「放手!」群眾受到他語氣的刺激,湊上前來,吵著要查緝員住手。就某方面來說,大家不都像是販賣黑市香菸的寡婦嗎?查緝員將寡婦推倒在地,胡亂摸索手槍,抓穩之後,一副作勢開槍的模樣,接著用槍托猛砸她腦袋。這種行為用羞恥或驕傲說得通嗎?他純粹只是想保住顏面嗎?

人們遲遲不肯撤退,有些人掙扎著想到流血的香菸小販身邊,其他人則在暴怒中頻頻往前推擠。查緝員開槍,群眾潰散逃逸,裂成百個碎片。


麗敏的丈夫睡了,但她難以成眠。她在他身旁坐起來,在黑暗中感覺胎兒重量抵住她的骨骼。如果她當時起身下樓,聽聽廣播安定心神,可能會聽到這則新聞。

她注意到有個男人站在陰暗的角落裡,窩在顯微鏡桌跟書架之間,一臉悲慘、震驚跟無能。他瞥了瞥她,然後蹲下來抱住頭。

他跟她說起公園裡的寡婦、早晨的抗議、有人掛起主張「中國豬」滾回中國的布條—再來是火車站跟總督府前面的掃射—他跟友人當時就在現場。眼前這位像個舞台布景裡被硬撐起來的稻草人,就是他朋友。

「我去找產婆。」受傷男人的朋友又說,彷彿這趟跑腿是他唯一能負擔的醫藥費。麗敏看出他多麼急著想離開,也納悶他到底會不會回來。丈夫把地址給他,男人悄悄離開。

她的頭胎—我阿姊,是日本攻入南京那年出生的。日本報紙都寫說這是一場勝戰。勤奮的士兵除了番薯之外無糧可吃,拉出來的屎全是橘色的。橘色的屎—象徵著軍人對人民獻上的祭禮。中國國民黨來到台灣時,帶來了不同版本的故事。他們語帶控訴把照片塞到台灣人眼前:婦女被矛刺穿陰道、割下的乳房像棒球一樣被拋來擲去、屍體堆疊在河畔、砍斷的頭顱插在木樁上作為警告。國民黨把台灣人的無知當作受日本人洗腦的進一步證據,不是以得到解救的同胞來看待台灣人,而是把台灣人當成被征服的仇敵。我母親試著把女兒血淋淋躺在她胸前的記憶,從其他影像汲取出來。有些血是好血,她提醒自己。然後她頓時想起被她上一個奶大的孩子吸走了所有痛苦。她內心掙扎起來:別再想了。

洗澡水放好了,浴室因為蒸氣溢散而安靜下來。蔡醫師裸身坐在矮凳上,用杓子從浴缸舀水淋過肩膀。麗敏撩高洋裝,緩緩坐在丈夫背後的另一張椅凳上,開始用毛巾搓出肥皂泡。

又一次痙攣緊緊揪住她的腹部。她輕聲倒抽一口氣,然後呼出氣來。她的手臂落在身側,等待痛楚過去。

蔡醫師回頭望來。「怎麼了?」

「開始了。」

「什麼時候開始的?」

「幾分鐘以前。」

她看著丈夫放鬆了肩膀。「洗完以後,我去找鍾阿姨過來。」他說。

可是她認為可以等到早上再找產婆過來,她也跟丈夫這麼說。生完第一胎之後,她就發誓不要再生了。單是一個就已經要她投入全部的自我—徹底的、每日的全心奉獻,可是後來又生了第二個,再來是第三胎,現在是第四胎,儘管她做了防護措施,靈魂彷彿還是硬要到世上來,要求被賦予生命。她準備向註生娘娘祈禱,祈求她將福分送往其他地方,她丈夫也同意了,讓她覺得真是萬幸。

她用毛巾緩緩畫圓,看著他背部肌膚綻出朵朵粉紅。

也許她最後會像鄰居的母親那樣,一路生到將近五十歲。那女人的胸脯就像流浪狗的奶頭,懸垂在薄衫後面。

她暗想,四個孩子就將近一窩了。

「好了。」蔡醫師說。他用水沖淨自己,將髮間的水甩掉,一手小心翼翼探進浴缸。手抽回來,一片亮紅。「啊。」他滿意地說,然後踏進水裡坐下來。

麗敏吃力地站起身,臉上因為汗水跟蒸氣而發亮。

「對我來說太熱了,我受不了。」她跟丈夫說。

香菸小販緊抱腦袋,手指黏膩地沾滿了血。痛楚以緩慢的波浪漫過頭顱。在那片混亂中,她想像自己聽見了自家孩子的尖叫。

在陣陣咒罵聲中,群眾憤怒地湧向專賣局的查緝員,查緝員被逼到寡婦倒地的身體附近,舉腳踢她。查緝員眼神狂亂,揮舞著手槍,威脅要射擊,但群眾的吶喊淹沒了他們的話語。

麗敏在走廊上踱步。

產婆跟她說過,會覺得後悔是自然的事,可是這個說法消除不了她的內疚。狀況最糟的時候,就是在每個寶寶出生後的最初幾個月,那時她總是忖度,把這個新生兒帶到世界上,是否等於對他下了什麼詛咒。

水聲潑濺的嘩啦聲偶爾從浴室門後傳來,除此之外,整個人在浴缸裡泡到脖子部位的丈夫悄無聲息。

這次有可能又會生兒子嗎?她希望是,倒不是因為她喜歡兒子。她丈夫是嚴肅跟堅忍克己的典範,她希望兒子能夠繼承這樣的特點,但她沒什麼可以教女兒的。她會教女兒夢想—例如,夢想成為畫家,就像她自己曾經受過的訓練—然後再教女兒怎麼放手。教女兒將自己關在陰暗的走廊裡,欣賞光線如何透過紙門篩出,同時知道把這樣的景象移至畫布上是毫無意義的。她頭胎是女兒,才十歲大就可以幫忙張羅簡單的飯菜、洗衣服、照顧弟弟。麗敏不知道怎樣給她更多。

上一次,產婆說蓖麻油可以讓寶寶更快出來,可是商店已經打烊了。

她聚精會神,每一步都穩穩踩在地上,感覺木頭最初碰到肌膚時的涼爽以及後來的溫熱。她全心神都放在雙腳上,試圖忘卻痛楚。

查緝員踉蹌穿越街道,躲進派出所等待,已經有人叫憲兵過來。

密密擠擠的一群人做鳥獸散,有個男人倒臥在地,鮮血如注。旁觀的人把他翻過來,看到彈孔滿是血。他們無助地叫喊,拿某人的襯衫壓住傷口,感覺襯衫逐漸變得沉重濕漉,眼睜睜看著男人的眼神變得茫然,嘴巴鬆開。有人攔下人力車。駕駛一看到死去的男人,就搖頭揮手表示抗議。「噢,不行,我才不載死掉的客人。」他踩著踏板離去。

兩位好心人用襯衫綁成擔架,扛走了屍體。

憲兵到了,群眾催促他們當場將凶手就地正法,凶手正畏畏縮縮躲在派出所裡。憲兵保證會在總部伸張正義。

正義。這個抽象的字眼。群眾猶豫不決地讓專賣局的查緝員被護送著離開。但旁觀者的怒氣需要釋放,他們拉開查緝員棄置的卡車車門,洗劫了後座,將車內找到的東西堆攏一起,生火點燃,烈火飢餓地劈啪作響。

他們依然激動難抑,將注意力轉移到卡車本身。他們猛晃卡車,直至卡車翻覆,一側的窗玻璃撞得粉碎。

烈火一直燒到熄滅,最後在路面留下一團灰燼。

2.
到了早上,麗敏感覺自己的骨盆即將分離,迎接新生兒。這個生物在她體內移動,往下沉降。胎兒算是生物吧?她暗想。啃蝕著她的小小怪物。兩個月前,她失去一顆牙。那顆牙放在掌心裡,半透明,幾近灰色。「別擔心—」她忍不住注意到丈夫安慰她時,語氣裡流露出柔情的斥責—「寶寶不會吸光妳的骨髓啦。」

兒子們在樓下放聲尖叫,她女兒要他們安靜,她真乖。遠處有人猛力敲著診所門。地板跟牆壁悶住了混亂,只傳來轟隆隆的聲響。也許產婦到了。那個女人很有效率,做起事來一板一眼。一個習慣在不受傷的情況下見血,並把雙手用力探進那種最私密也最奇蹟的時刻,這樣的人擁有不一樣的心靈。

我母親舉步維艱走向梳妝台,從凳子上那疊衣服裡抽出毛衣,勉強套上。毛線勒住了她,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胳膊浮腫多少。

每走三層階梯,她就痛得扭起臉來。到了某個階段,身體好似快速滾向懸崖的大石:痙攣越來越密集,強度也越來越高;她心跳加快;她抗拒不了迫使嬰兒出來的衝動。一個無法逆轉的路線。診所安靜下來。她路過飯廳,兒子們趴在塌塌米上,蹙眉玩著桌上遊戲。

「阿姊呢?」她問。

「在廚房。」大兒子說,盯著桌遊不放。

她發現女兒在爐子邊想添燃料,但頻頻打嗝讓她無法成事。她在哭,正用衣袖抹著鼻子。

媽媽輕撫女兒的頭髮。「怎麼了?爸爸呢?」

阿姊濡濕的眼睛視線轉往連接診所與住家的那道門。

「被他罵了嗎?」

阿姊搖搖頭,不肯多說。麗敏才走兩步,雙腿突然濕透了。

她希望門後的另一個人聲是產婆。

在診所裡,她丈夫正跪在一個男人身邊,男人的鮮血穿透診所病床的竹蓆往下滴落,在地板擴散開來,浸透了她丈夫的膝頭。一聞到金屬般的怪味—這股氣味比市場上的豬頭鮮血放光、蒼蠅停在睫毛上;比對自己濃稠經血的遙遠記憶,都還糟糕—她強壓作嘔的感覺。丈夫猛地頭一偏,狂亂的目光對上她的眼睛。

「怎麼—?」她幾乎無法把話說出口。

他厲聲說:「現在不要。」

她丈夫的世界就是一隻胳膊的長度可以畫出的幅員:他跟他的病患。她丈夫憤怒的強度,幾乎比鮮血讓她更憂慮。她踉蹌走回廚房,發現阿姊掙扎著要弄熱水壺。

「他死了嗎?」阿姊啜泣。

「去照顧妳弟。」她一把抓住水壺,放回逐漸冷卻的爐上,然後跛著腳走回診所。丈夫把受傷的男人撐到側邊。她想起丈夫說過,要讓傷口高過心臟。男人現在面對牆壁,她看出胸膛上的黑結,原來在背部扯出了紅腫參差的大口。她丈夫已經把傷口周圍的外套剪開來,一條條沾血的碎布軟趴趴懸著。

抵住出血處的那團碎布已經整個濕透。丈夫拿了厚厚一疊新紗布壓在舊繃帶上。血很快滲了過去,在白底綻出紅來。男人閉著雙眼,嘴唇發藍。她確定他已經死了。她注意到用過的針筒丟在病床旁邊的托盤上,最後一滴液體凝在針尖那裡兀自鼓脹。

「他是在總督府前面中槍的。」另一個男人主動說。即使他不因擔憂而揪起眉梢,也長了一副感傷的面容,臉頰厚重、雙眼下垂。她起初以為他雙手上的點點斑塊是雀斑,現在才意識到是乾掉的鮮血。

「為什麼?」她脊椎抵在門柱上,還沒離開門口給人安慰的倚靠。她可以輕易遁入廚房,關起門來,再次存活於生命才是首要的世界裡,而生命就在她的體內搏動翻騰。

丈夫要他們安靜。他蜷起手指,輕巧扣住男人的手腕。他只從鼻孔一次的快速賁張裡,表現出自己得知的訊息。她納悶,這麼無動於衷又有什麼好處?然後馬上提醒自己,沉著的,甚至是超脫的頭腦,正是醫生的天分。

「子彈裂成了好幾片。」他說。

角落裡的男人像貓一樣呻吟,然後靜默下來。

她忍不住覺得,在這種時刻裡,生產感覺幾乎是魯莽的行為。她不帶憂慮地靜靜告訴丈夫,她要叫阿姊去找產婆過來。

角落裡的男人意識到她有孕在身,變了表情,恐懼燃亮他的雙眼。「妳女兒?不行,我去就好,他們在街頭到處開槍。」

她的骨骼正在擴張,寶寶堅持不懈。她聽不懂他講的話。

「誰在街頭到處開槍?」

「這種事必然會發生。」丈夫輕聲說。對,她默默表示同感。她想起日本人兩年前離開以後,市場上越來越稀少的物資,還有她路過中國國民黨士兵的戒備目光時,感覺多不自在。她可以感覺到城市的緊張:她拉緊皮包、聳起肩膀、別開視線。

丈夫在男人肩膀下面塞進捲好的毛巾撐起他。她勉強可以看到男人胸膛的起伏。

她在樓上自己床上等待,扭著臉、焦急不耐。男人還沒回來,都下午了。最後,丈夫來了,雙手早已刷洗到泛紅,但她發誓自己看到丈夫指甲底下有那位傷患的鏽色乾血。

「快洗手。」她說。她希望自己的恐慌顯露在外只是心煩。他不當回事地點點頭,拉張椅子到床尾那裡。

「他人呢?」她問。

「我想,」他說,「我們只能靠自己了,所以開始吧。」他確定她可以看出他話裡的勉強。他沒有十足把握。他沒告訴她,這並不在他的計畫裡,也沒告訴她,他剛剛在樓下的診所裡,忙著翻閱醫學院時代的老教科書,快速複習了一下產科學。他彎起她的膝蓋,撩起裙子。

「也許你應該叫你妹妹來?」

他笑了。「我們自己處理會比較好。」

「你會需要我幫忙的。」她說。

他把她的裙擺推到臀部那裡,將她的雙腿分開。

「多大了?」她問。

他用食指跟拇指畫了個圓。「跟—蜜棗差不多吧。」

「蜜棗?」她簡直想大笑了。「等到有榴槤那麼大,再來擔心就好了。」他沒回應她的笑話。又一陣痙攣揪住她,狠狠擠掉她的幽默,她小心吐氣。怒氣隨著痛楚一湧而上。雖然尿意強烈,但她並不認為是真的。那種緊縮的感覺再次緩解時,她咯咯輕笑。

「怎樣?」他漫不經心的問題飄向了她。

她不知道自己為何笑。眨眼間,腦海裡浮現了樓下受傷男人的影像。不久,她自己的血也將要浸濕這個床鋪。她用意志力把那個思緒驅走,可是它很倔強,以黑白的影像再次回來。

丈夫把手貼上她的膝蓋並說:「專心點。」她把視線集中在掛在床鋪對面牆上的炭筆肖像。是她的丈夫。是她某天親手畫的,當時她仍對自己新婚的丈夫感到不解,那天盡可能靜靜坐在診所裡觀察他。她漸漸熟知他的習慣—他閱讀時會咬手指角皮,在門口脫下鞋子後會將鞋頭向外整齊排好。她可以重播他起床到就寢之間的所有作息,就像電影一樣,鉅細靡遺到他排便的時間都不遺漏。但是對她而言,他依舊像蒙了層紗似的。她意識到,她喜歡他在某方面是不可知的,這點讓兩人共度一生這件事變得足堪忍受。

再一次的宮縮讓她痛苦不堪。她本能地吸氣,他提醒她要吐氣,然後瞥了瞥手錶。

「叫阿姊上來,你應該去看看—」她頓住,彷彿不確定該怎麼稱呼那個瀕死的男人—「你的病人。」

他猶豫起來,她要他放心。「這種事我做過三次了,不用擔心我,老公,去看看你的病人。」

男人死了。

陌生人跟轎夫拖著受傷男人進來的那一刻,蔡醫師就知道這男人難逃一死。男人失血過多,因為休克而臉色蒼白。蔡醫師真希望他們當初去了大醫院,而不要用這個鐵定死亡的病例來詛咒他。

死者的朋友回來以前,他不能擅自處理屍體。他拉著凳子上前細看男人。子彈還留在體內。他知道取出子彈會進一步損毀身體,反而得不償失,但男人都死了。他戳弄傷口,取出一塊彈片。真的如同那個朋友說的—開槍的人用了空尖彈嗎?他對槍枝所知甚少,只知道自己孩提時代讀過的軍事書籍。他記得,海牙公約嚴令禁用空尖彈,因為這種子彈會在人體內以極不人道的方式炸開。這種子彈也叫達姆彈。

作者訪談與座談










 



關於封面設計

楊啟巽:「正面以綠色的潑墨來象徵島嶼,以及這座島嶼給人的飄零感。而書封書名文字,『綠島』兩字用鳥繪體再做變形,象徵牢籠、圏禁、讓人感覺被很多事情牽制,也用來象徵這裡當時是受苦之地。」

以下圖片來源:楊啟巽工作室







綠島小夜曲
這綠島像一隻船  在月夜裡搖呀搖 椰子樹的長影  掩不住我的情意
姑娘喲妳已在我的  心海裏飄呀飄… 明媚的月光  更照亮了我的心…
讓我的歌聲隨那微風  吹開了你的窗簾 這綠島的夜已經  這樣沉靜
讓我的衷情隨那流水  不斷的向妳傾訴… 姑娘喲妳為什麼  還是默默無語





作者、版權譚光磊、譯者、藍燈企鵝業務經理合照
在台第一場新書發表會
2016.11.19台北信義誠品
photo by Hugh Sutton-Ge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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